看到在周末还有这么多人（来到现场），很感动。我看到在座有不少女同胞，你们应该感到很幸运，要是回到120年前、150年前，在座可能没有一个女人，所有进入城市的人都要裹上小脚。


有一千多年的历史，中国一直把乡下姑娘当作是土的，当作是丑的。只有裹了脚的才可以进入城市，才被认为是美的。


美女


这个是脸很黑，脚很大。身体很结实，很健壮。


大脚革命


这个呢，脸很白，脚很小，叫三寸金莲。


中国古代对这个脚啊有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。三寸叫金莲，四寸叫银莲，五寸叫铁莲，你再大就嫁不出去了，只能在乡下干活了。你看这是典型的中国美女，这个腰不能站直，站直了就不雅了。所以在中国，大家认为西施是最美的，西施走路是不直腰的。因为她有病，她是生病了（笑声）。西施有人研究她是得了心胸病，心脏病。


怎么会把一个病态的人变成是美的人，把一个健康的能干活的大脚变成是丑的呢？因为中国千百年来是少数的城市人，少数的城市贵族，为了有别于乡巴佬，定义了所谓的美和品味。他的手段就是把正常的人变成不正常的人，把健康的人变成不健康的人，把能干活的人变成不事生产的人。这是我们对待人的审美，这种价值观。


今天我们看到欧阳（应霁）怎么把食物变成艺术，这实际上非常有意义。他是让煎饼果子进入了大雅之堂，这是一场革命。你知道中国的五四文学革命从什么时候开始？就是把卖豆浆和油条的语言登了大雅之堂，变成了诗歌，变成了今天的白话文。所以今天欧阳讲得是一场革命，实际上是食物的革命。那么我今天要讲的是关于土地的，关于我们生存环境的一场革命，一场设计的革命。


因为这千百年来是少数的城里人，包括苏东坡，包括李渔，包括米芾这样我们奉为士大夫的、高雅的，我们的文学艺术高雅的士大夫们，是他们定义了所谓的美和品味。而他们的定义就是把健康的人变成不健康的人，我刚才讲的。而城市和景观，我们居住的城市和景观恰恰是这种价值观的最宏大的展现。


我刚刚讲大家庆幸我们现在不裹脚了，为什么一百年前中国人这么傻，要把脚裹起来？我跟你说，一百年之后的人会说，今天的中国人为什么这么傻，因为我们还在裹脚。我们居住的环境，仍然是小脚，我们的审美观仍然是小脚的审美观，我们的价值观仍然是小脚的价值观。


你们看看今天的城市。


这是我们乡下的田园，丰产的稻田梯田，稻田种的是稻子，丰产而美丽。但是我们不认为它是美的；到了城里以后，我们把这样的田平掉了，种上了光鲜的草坪，灌溉、施肥。


稻田


每年一平米草坪要灌溉一吨水，才能把它养活。我们认为这是美的。


我们再看看我们乡下的田园、果园，果实累累的桃子、梅子、梨子，但我们认为那是乡下的。一到城里，那些都不种了，连根拔掉了，公园里头，你看到苹果吗？没有，你看到桃吗？没有。我们公园里种的都是这个，叫只开花不结果。他种的东西是不让他结果子，种的是重瓣的桃花。这些桃树把它的生殖器官都变成了花瓣，最后的桃不能结果，李子不能结果。


大脚革命


大脚革命


你可以看看鱼也是如此。我们农民养的鱼不是美的，河里的鱼不是美的，你看我们家里养的鱼都是这个鱼，这叫金鱼，中国的宫廷里特产的。但这个鱼啊，你可以看到，它实际上是最丑的。你看它的头是畸形的吧，像麻风病，疙疙瘩瘩的麻风病。它的腰是驼背，畸形的吧，你看它的尾巴，没有力气的，软的。所以这个鱼如果放到黄浦江里，它明天就死了。而这个鱼我恰恰认为它不美。


鲜花


小鱼


我们对待土地、对待江河也是如此，用了小脚这种畸形的审美、态度和价值观。你看这就是我们中国的大小江河，我们从这儿走出去五百米，黄浦江就是这样的，五百年一遇的防洪堤，一千年一遇的防洪堤，把大江大河全部裹上水泥，无度的水利工程，试图来防范水患。但是你发现了吗?水患越来越严重，每年都会发洪水。


因为裹掉了大自然的那双脚。大江大河自己都不能调节雨涝，不能调节雨洪，中国没有一条江河是完整的。这是我曾经看过的河流，但在我一个月之后去看，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河流。


大脚革命


大脚革命


有成千上万的河流，中国有上千亿的人民币投入在河中，治理所谓这样的河道。所谓的水利工程，所谓的防洪，所谓的美化，河道里头没有任何生物，没有任何自我的调节能力。


中国的水资源非常短缺，只有世界水资源的7%不到，但是一下雨就把河里的水全部排掉，以至于华北平原的地下水每年下降一米。你看我们现在所有城市都在惊恐，下完暴雨，城市都淹掉了。前两天报纸上，包括上海、广州、北京都是如此。可以看到，恨不得所有雨水一下完，当夜的水就把它排干，所以我们的管道修的很粗很大，大家都在抱怨城市被雨水淹掉是因为管道不够粗，所以政府投入巨大的资金，把水泥管道越做越粗，然后又安装上水泵，一下完雨这个水泵赶紧把水排掉。可是你忘记了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同时毁掉了自然的大脚。自然的调节系统没有了，就像一个人进了医院，他是靠输液，靠人工的设施来维持他的心脏的跳动。


所以你看到我们的涝灾越来越严重。


洪水


这是街上，这是济南的街上，北京的街上也是如此。2012年北京街上小河沟里都淹死了77个人。你想想看，就像去年长沙街上，一个女大学生被水管吸到地下去。而这样的事情每年都发生。


我们发明了非常精密的仪器，叫膜技术，我们喝的水都是几十道工序过滤净化，纳米技术过滤净化，试图把水弄干净了。


城市


但你发现我们的水却越来越脏。中国75%的地表水都是污染，黄浦江的是劣五类的水，而这些水，在20年前30年前，都是非常好的肥料，农民都会把它当成宝贝，但到了今天，我们却把它当成污水，排掉，或者修建昂贵的污水处理厂，似乎要把它处理干净。但结果污水却越来越多。


你可以看到新农村建设，一夜之间把一条蜿蜒曲折灵动的乡下的小河，变成了北京的金水河。两岸的稻田、玉米、高粱全部砍掉，种上了城里人喜欢的所谓观赏植物。


大美女


你可以看到这是一个月的差别，这是一个月之前我去看的，一个月之后，都变成了园林植物了。原来都是油菜花、蚕豆，现在都变成了紫叶的小波、金叶的黄杨，无用。但是我们把它当作美丽。耗费了大量的财力、大量的人力来维持它，维持这个美丽。


我们拆掉了数以百亿计平方米的民房、工厂、老的建筑，这是在上海，2008年的时候，来营造所谓的城市。但你发现没有，我们的城市却是畸形的。这是大上海，你看到一个建筑吗？没有，这没有一个是建筑。这所有的都是别的东西。这个建筑像朵花吧，这个建筑像片树叶，这个建筑像剪子，这个像个麻花，这个像凤冠，这个是UFO（笑声），这是机器人，这是凤冠，这是改锥（笑声）。


美女   大上海尚且如此，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。你看我站在黄浦江这边看对岸，（这是）牙科大夫的工具箱（笑声）。     
小脚的美丽。我们整个城市在追求一种畸形，就像裹了脚一样，而在这个过程中，我们耗掉了世界50%的水泥、30%的钢材和30%的煤炭，用来干嘛呢？用来毁掉我们健康的双脚，以至于造成地下水年年下降。我刚刚讲的，我们现在有400个城市缺水，我们一共就600多个城市，三分之二的城市是缺水。地表水75%是污染的，整个大上海附近走一圈，基本上都是污染，连太湖都是污染。我们50%的湿地都消失了。这个湿地就像人的肾脏一样。为什么会消失了？我刚刚讲了，因为所有河道都变成面条了，两边都没有湿地了，都变成了水泥、防洪墙了。原来两边都是滩涂，现在都没有了。结果导致了土地没有自我调节能力，下场很小的雨就会发生洪涝灾害。就像人，她的双脚走不动一样。


因此，我们需要一场革命，美丽中国需要一场革命。这场革命，我就把它叫做“大脚革命”，改变我们的价值观，改变我们的审美观，从我们开始。


第一个要改变的就是对待水的态度，叫做与洪水为友。因为洪水淹掉的面积只占了国土的0.8%。


浙江


这是在北大我跟我的学生做了一个研究，所有防洪堤，所有大坝即使全部炸掉，洪水能够淹掉的国土面积才0.8%，极端情况下，才淹掉6.2%，也就是中国防洪防了几千年了，抗洪抗了几千年了，实际上只为了0.8%的国土。我就问一下这不就是犯傻吗？这值得吗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永远不可能胜利的一场战争呢？认识到这个，我们就需要行动，砸掉这样的钢筋水泥。


大脚革命


这是我回国做的第一个主要的工程。这是十多年前在浙江台州，原来非常漂亮的一条河，蜿蜒曲折，两岸茂密的植被，洪水来了就涨上来了，鲤鱼也上来了，两边全是丰茂的植被、湿地，结果水利厅给了两个亿的工程款，说你给我做成这个防洪堤，结果刚做了一半，这个市长就接到了农民的告状了，为什么呢？农民的牛下不了河里去喝水了，原来河漫滩时，成群的水牛傍晚时候直接在河里去游泳，去喝水，后来发现小孩子掉下去爬不起来了，人淹死了。后来又发现青蛙没了，为什么？湿地消失了，青蛙在河里产卵，蝌蚪爬不到岸上来了。


对整个系统破坏了，（市长）连夜打电话问我怎么办？那我就说，砸掉它。他一听吓坏了，刚刚做完怎么就砸掉它呢，这个不是政治风险吗，这钱两个亿啊，砸掉，那他说你怎么保证洪水不会冲掉我的城市呢？


房地产


我就跟他做了这么一个分析，这是十年一遇的洪水，这是二十年一遇的洪水，这是五十年一遇的洪水，后来发现，没有防洪堤，洪水也淹不到城市啊，你把淹掉的地方做成公园和绿地和湿地，甚至可以做成稻田和荷花，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呢？为什么要花两个亿去做防洪堤呢？而且这两个亿投下去以后，从经济上算，农民要种多少年的地才能把这两个亿的款还上呢？所以说，砸掉它，恢复河漫滩。


土地市场


这时候我们故意设计了河漫滩下的浅滩深滩，让鱼在这里产卵，让青蛙在这里产卵，产完卵让它可以爬到岸上来。让牛可以下去喝水，让人可以在这儿行走。这是一年一遇的洪水的现象，而且一年一遇，河漫滩淹掉可能也就淹一天，或者最多也就一个星期，平时都可以让人去使用，我们为什么非要做五十年一遇的防洪堤呢？为什么要做五百年一遇的防洪堤呢？五十年，几乎一辈子你都没法在河边走路了，那是很悲惨的事情，所以现在已经变成了即使洪水来了人可以照样在栈桥上行走，周边仍然恢复了它的丰富的茂盛的植被。


中国古代美女


所以对待自然的水系统，自然的河道，自然的湿地系统，要做最小的干预。我刚刚讲了，要砸掉水泥，回到它自然。然后如果有了它的自然存在，我们要善待它，还我江河，自然的美。这设计一条红飘带，开始的自然河道很生态，但大家觉得很危险，很野，所以需要改造它。


大美女


通常的做法是裁弯取直、河道硬化，然后园林部门来铺点草坪，种上花。我们不需要这么做，这是河漫滩，完全让它自然地保留，然后只做了人需要的一条红色飘带，这个飘带实际上是个坐凳，你可以坐着休息，你可以躺着休息，底下有灯光，晚上可以亮出来。而周边全是自然的，不需要去动它，而且变成很浪漫的一个地方，地形原来是原来的地形，树，原来的树，野草，原来的野草，一下子吸引了这么多人（笑声），500米长的一条坐凳，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个人。08年的时候，这条坐凳被美国的旅行家杂志社评为“世界新七大奇迹”（之一），你可以看到老人小孩都在这儿，这三个老太太是早上去的，到了晚上，她们还在那儿。一天，可以在那待一天。


俞孔坚


美女


所以大脚革命就是我们要回归生产，我们的土地本来是丰产，但是现在的土地，你可以看到，一进入城里，一划为城市建设用地，就不允许有农作物，甚至有的小区里居民种点菜，都要把菜给拔掉，不让人家去劳动，不让人家去生产。但实际上丰产才是美的。丰产才是真正的健康的美丽。


这个例子是我们在2002年，这是个校园，一平方公里左右，花了一年的时间，校长花了5个亿，把校园盖起来了，结果他发现没有校园，校园是荒芜的一片。


他就给我打电话说，你能不能6个月时间把我校园建出来。因为他3月份给我打电话，9月份就要开学了。而且他说没钱了，5个亿都花掉了，而且他想要有特色，要美丽。那我就说，好吧，我试试看。


那就收集雨水，种稻子（笑声）。


大学校园


城市中心没有灌溉设施了，只有收集雨水，雨水是免费的，稻子基本上是免费的，而且谁都会种。种草坪很麻烦，需要专业的人，一个星期修剪一次啊，过两个星期要施一次肥，天天浇灌啊，所以种稻子比种草坪还要便宜。那你为什么不种稻子呢，你看里头还可以放羊，在校园里头（笑声）。可以读书，老师在这儿散步，学生在这读书，耕读（笑声）。可以了，是吧。


稻田


耕读是中国比较久远的理学思想，一边耕种，一边读书，而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耕种是怎么回事了。我们看到稻田就把它平掉了，中国过去的三十年，我们侵占了10%的粮田，中国的粮田非常珍贵，因为我们只有十分之一的国土是可以种地的，而其中十分之一粮田，已经被侵占了。全部变成了钢筋水泥，其中的一部分，其中的30%到50%变成了绿地，而这个绿地就是变成了小脚的绿地。


我刚才讲，天天灌溉、天天施肥、天天浇灌，所以这个校园变成了大脚的校园，有插秧节、有收割节（笑声），还可以生产绿色的粮食，这个绿色粮食变成了学生餐厅的食物，同时变成了纪念品，袁隆平题词：稻香飘校园，育米如育人。（笑声、掌声）


漂亮


回到生产，我刚刚讲了欧阳先生讲的是食物，回到食物，人以食为天，实际上，不要忘记土地，土地的伦理，就是让它长出庄稼来，长出作物来，我们不要认为这个花才是漂亮的，丰产才是真正的漂亮。


过去，我们拆掉了那么多的房子，过去的三十年城镇化进程中，有一个运动叫“退二进三”。上海也是，上海世博会原来这一片全是钢铁厂，上钢三厂、江南造船厂，还有其他的化肥厂，当时拆之前我都系统地调查过一遍，上海这些你们现在好多都看不到了。当然它们很脏，有烟囱，很污染，但是，它们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，拆掉它，实际上拆掉了我们的记忆。习近平讲的要望得见山，看得见水，记得住乡愁。而中国这过去三十年，拆掉了的这些东西，使我们没法记得住乡愁。所以我这个案例就是，让我们普通的市民能够记得住乡愁。


公园


这是广东中山的一个造船厂，脏乱差，泥泞不堪，这个厂房，这个船坞，当时这个城市市长正在组织拆迁，要全部把它拆掉，他说，等我拆掉请你来给我做个设计，那时候做一个美丽的设计，世界一流的设计，50年不落后的设计。我一看，我说你拆掉之后马上就落后了。拆掉了，这个地方就拆掉了历史，拆掉了记忆。所以我就用了这个保留再生再利用。


土地市场


你可以看到，这是过去，这是现在，厂房都保留了，但是我稍加改造，稍加艺术化的改造，把它变成适合当代人去使用的。


这是70年代的厂房，这是80年代的厂房，这是生态恢复完的河岸，人跟自然真正能够和谐相处的一个河岸。这个河岸，你可以看到，它是阶梯式的，水可以涨上来，一直涨到这儿。人可以走下去，一直走到水边，人跟自然，人跟水，能够相亲。自然的呼吸能够感受到，你看这个生锈的厂房现在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婚纱照的场所，一年有5000对的婚纱照是在这个公园里头拍的。叫岐江公园。你到网上一查，珠江三角洲的最受欢迎的婚纱照的场所，这就是记忆。


大脚革命


80年代很普通的东西它仍然可以成为我们的历史。我们老想着周代是什么样，汉代是什么样的，唐代是什么样的，明代是什么样的，往往忘记我们的脚下，昨天是什么样子的，往往把昨天的东西给推掉了。


公园


你看这是大脚的美丽，美丽的大脚，在铁轨上行走，周边都是野草，健康的野草。哪个公园还种野草吗？没有，上海你去找个公园，哪个公园种野草呢？很少。这是12年前，我们在中国第一个公园里头种野草，而且用的是生锈的钢轨，保留原来的工业遗址，这就是大脚的革命，这也是美。


当然苏州也很美，上海的豫园也很美，豫园和苏州的园林，适合不事生产的人，适合弯着腰走路的人。我刚刚讲了，中国的几乎所有城市小脚化以后，所有城市都遭受着涝灾。雨水管道无论做的多粗，都不能解决中国夏天强降雨的特征。但是只有自然系统，它可以适应。自然的河渠，自然的水系统可以适应。


所以城市应该回归海绵系统，建立一个海绵的城市，这就是三年前做的一个叫海绵城市。城市中心，一块公园，用了简单的填挖方，做成一个海绵系统。就像我们的桑基鱼塘一样，挖出来，做高，做了一圈，这圈干嘛呢，就是用来净化雨水，使雨水从城市里往公园里排。


设计


三年前人家说，你傻啊，公园里怎么可以变成排水区呢？好多人反对，现在，大家可以看到，这个证明是很成功的。这个是填出来的，彩色的都是挖出来的，不同深度的坑，挖出来以后，雨水就可以再过滤，沉淀、净化。然后把雨水进入中间，公园中间根本就不去动它。留白，让雨水去滋润一块土地，自然就变成了一块湿地。所以这就是挖出来的坑塘，上面人在行走，底下就是过滤水的。


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建成了，而且它的投资是一般公园的三分之一都不到。这是建设之前，是一块荒地。这是建成一年，这是建成第二年，很快，周边全是城市的高楼起来了。城市中有了一个人工的自然，这个后来就变成了城市中央的国家湿地公园。


大脚革命


美女


那么这个就是一个海绵系统，雨水补充地下。因为我刚才讲了，雨水是资源，但是我们把雨水都排掉了，以至于中国大部分城市都缺水，地下水都没有了。如果把雨水都留下来，使整个国土都变成海绵系统，我们就不需要搞南水北调，北京每年排掉十亿立方米的雨水，结果现在北京，搞南水北调，你看中央台在报道南水北调马上要通了，实际上这10亿立方米排掉的雨水，相当于南水北调的那部分水。水量差不多。所以建立海绵系统可以改变我们城市改变涝灾改变旱灾。同时给城市营造一个不需要管理，不需要灌溉的一块绿地系统。你可以这个城市的居民，在廊桥上行走，底下就是人工的海绵系统。


所谓解放大脚，大脚革命，就是要让自然做工，让自然系统做工。这是我们大概8年前在天津做的一个案例，一块脏乱差污染很严重的叫城市棕地，棕色的地，属于工业用地，原来是个打靶场，特别是盐碱地很厉害，什么东西都长不出来，那么设计方法就是利用自然，收集天上的雨水，把雨水都留下来，像海绵一样。因为雨水是酸性的，同时它有氮肥，所以用雨水浇灌土地以后，这是不同深度的雨水坑。你可以看到，它就可以使得盐碱地变成了中性的土壤，使得不同的植被可以在这里生长。


大美女


这是一年之后，就变成了这样。两年之后，就变成了这样，野草、茅草、芦苇，但你说美不美啊，这不是那个要剪的草坪，种着牡丹，种着芍药，才是美啊？这是自然的美。


下面我们再讲我们上海，怎么让我们的大脚发挥作用。


这是黄浦江，这是08年的时候，准备搞世博会的时候，黄浦江对岸，后滩公园，当时的情况，这是防洪堤，准备要建500年一遇的防洪堤，要建得比这还要高，再加高到这，后来我们得到了上海市政府领导的支持，把这个都砸掉了。砸掉以后，恢复生态的堤岸，同时把防洪堤20年一遇跟500年一遇之间的河漫滩变成一个公园。


太湖


也就说，满20年，可以淹掉一次，那么公园淹掉一次没关系啊。与此同时，我们把这个公园变成一个净化系统，我刚才讲了，所谓的劣五类的水大部分都是营养，氮磷钾实际上是富营养，像太湖啊、滇池里头为什么会出现蓝藻，就因为大量的都是肥料，这个肥料在农业时代全是宝贝。结果现在我们都把它排到河里，认为这是污染。如果把这个水用起来，灌溉粮田，灌溉湿地，这就变成了施肥过程了。施肥的过程就变成了一个净化的过程，又是一个生产的过程，就把劣五类的水变成了干净的三类水。


大家下次再去看后滩公园，就知道为什么这么设计了。实际上它是一个活的污水处理厂，你看这有迭水墙，可惜这一段被他们锁起来不让看了。这是系统的一部分，里面有将近250米长的一条迭水墙，这个水墙就把黄浦江的水提上来以后，水落下来，落下来就是个曝气的过程。曝气就是把水里头增加氧气，氧化以后，水就变成了肥料。肥料就被植物所吸收，这是梯形的台阶，梯田。这个梯田用了不同的植物，有的是吸收氮的，有的是吸收磷的，有的甚至吸收重金属的，水就进行了过滤。你看到这个过滤的过程，这是一个科普的过程，可以看到，有意识地设计成一个谱系，使你看得到它是一个过滤的过程。不同的植物有不同的功能。


污水处理


同时，刚刚讲的这个吸收过程实际上是个生产过程，这里头种的是庄稼，种的是水稻，向日葵，我几乎每年都要回到上海后滩去看看，我经常看到里头有人在采豆角，有人在采玉米，有人在采向日葵。不要认为这是不雅的，这就是人跟食物的关系，人跟土地的关系。


向日葵


后面还留着工业时代的厂房，原来上钢三厂在这个地方，经过1700米的流动过程，流出来的时候水已经变得非常干净。一滴水从上游流到下游要一周的时间，但是每天能生产2400吨的水。上海当时世博期间，用的部分水，就是这里生产的。我有一次去那参观，有个老先生就一路跟着我，跟我讲这个公园（笑声）。一路讲这个水是怎么净化啊，怎么生产，（笑声）让我很感动。


如果所有的江河两岸，全是这么去做，恢复湿地，形成净化系统，那么我们的水系统就会变得非常的干净，至少要比现在要干净好多，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富营养。


浦东


你看这就是现在看到的浦东，生机勃勃。所以这是个生机勃勃的能够净化水的一个生命的工厂，活的工厂。


中国有600多个城市，实际上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问题，所以我们把这个事推广到全国，全国有200个城市现在多多少少在用我刚才讲的这套技术，土壤的净化技术，雨水的海绵技术，还有水的净化系统，湿地净化技术。


森林


这是其中一个城市，六盘水，最近刚刚完成的。你可以看到，当时的雨水、污水、垃圾、还有湿地的破坏等等，要建立一个城市的生态的大脚，一条生态廊道，把河道变成一个生态的廊道系统，支流也要把它变成活的，有生命的支流，然后节点形成一系列的海绵体，吸收雨水，使得雨水不能直接进入河道，经过过滤沉淀以后，才能进入河道，才能进入湖里去。如果把雨水、地面的污染都截流了，湖泊里头就不会有富营养，不会有污染，水就会变得很干净。


公园，六盘水


现在已经建成了。这是三年前没有建的时候，河道硬化，污染严重，这个渠化。这是现在的，三年时间，改变了整条河道，鱼也回来了，两岸全是丰茂的植被，所谓的污染物也节流了。而且利用中国的这套农耕技术叫陂塘系统，让水流慢下来，现在的水利工程都是把水加快，恨不得一夜之间全部把洪水排干，所以它设计的断面都是直的，或者梯形的叫三面光，三面光技术。河道里头是不准种灌木的，而这里我们恰恰相反，把水流慢下来，让自然系统把水留下来，去掉了里头的营养，让植物吸收里面的营养，同时又是个可以参观的美丽的可以游憩的一个景观。


三面光技术


你可以看到现在这个城市变得非常美丽，到处都是大量的野花，这是水净化系统，把非常脏的水，变成人可以使用，可以游泳的水，一座桥跨过湿地连接两岸。


景观


最后我要讲一点，我刚才讲了，中国现在有将近500亿平方米的建筑，几乎只有1%是节能的环保的。这些建筑耗去了中国三分之一的电能，都是因为开空调或者加温、加湿，营造室内环境。你看我们今天的空调开得很冷，本来就感到很冷（笑声、掌声），耗掉了中国三分之一能源。巨大的耗能建筑我当时建议他们做成立体养猪场（笑声），上面养菜，中间养猪，底下养蘑菇养鱼。


大美女


但是讲的什么意思呢？


实际上我们的建筑都可以变成节能的环保建筑，可以从家里做起，从你自己家里做起，这是我自己家。这是一个五层楼的公寓，刚好我住在顶层，那么我就收集雨水，往屋顶的所有雨水都收集，然后太阳能也收集了，收集一年，我收集了52吨的雨水。然后用来种蔬菜，种了一年，就这么点地方，32公斤的蔬菜。


然后另一个小阳台，都是收集的雨水。这是种的栀子花，这是雨水管道，你看很小，因为北京的阳台封起来，里头就变成一个温室了，所以这是一个小型的温室。这就是卧室，收集雨水，然后进入室内，只要有一定的阳光，这个室内是一道生态的墙，用雨水灌溉，这个墙上长得全是蕨类苔藓，而且它是有生命的。这个墙是一个空调机，生态空调。所以我整个夏天不需要开空调，冬天不要开加湿器，这样省下来的电一年可以节省2000度电。


省电


教育


除此之外，它还是一个教育场所，你看这全是学生来参观。现在好多人，隔壁邻居啊（笑声），环保组织啊，甚至是房地产公司都来参观学习了，变成一个科普的场所，那这个墙啊，除了有空调的作用以外，这个墙还释放出一种土气，土生气，土气土气，讲的就是这种气。就是你到山崖下闻到的这种气，这个土气是可以治疗抑郁症的（笑声），家里有土气，你不会得抑郁症。小小的改变，它解决了大问题。


回归我今天要讲的主题。我刚才讲的食物是中国的文学革命的一个源头，原来把卖豆浆、油条的语言变成了诗歌，把船工的号子变成了音乐变成了歌曲，然后今天欧阳先生讲的煎饼果子可以变成艺术，变成大餐，我今天要讲的就是回归土地，大脚革命，大脚可以是美丽的，野草可以是美的，丰产的稻田可以是美的。


我们的土地，需要有这么一场深刻的革命。这场革命实际上是继五四之后，真正的深刻的革命，它是倡导一种新的文化，一种白话，一种回归大地的诗歌。谢谢大家。